我不是你们想的如此完美我承认有时也会辨不清真伪并非我不愿意走出迷堆只是这一次是自己而不是谁。 ——王菲《执迷不悔》

　　这个冬天，“阳没阳”成为所有人最新的问候语。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的阳性日常已经成为一股新的流量密码。名人“打卡”阳性已经见怪不怪，前不久，李亚鹏在自己的视频账号上发布了自己感染新冠的视频，视频没什么可说的，聊聊自己状况，拉拉家常。但往下一拉，三万多条评论里，有的却格外刺目。

　　在视频里，李亚鹏躺在床上，他的妻子海哈金喜亲自照顾他，给他送汤送饭，李亚鹏说她是“家里奋斗在一线的人员”。就是这样一条跟王菲八竿子打不着的视频，底下的评论硬是cue出她骂了上千条。李亚鹏和王菲离婚已经是将近10年前的事了，但10年过去，人们评价她的维度竟然依旧是会不会“伺候人”，够不够“贤惠”。且不论王菲究竟是不是网友口中的“好老婆”，如果一个女人的魅力只能用是不是一个贤妻良母来定义，实在是对“天后”这个词巨大的侮辱。毕竟，她可是王菲啊。那个引领了华语乐坛最好的10年的女歌手，那个永远以真实、洒脱又冷酷的性格征服歌迷的世纪传奇。即使近几年，王菲已经基本淡出大众的视线，但天后的魔力在于，她的歌、她的气质、她的姿态，依然是华语乐坛不可复制的一个神线年，娱乐圈的人设总是变了又变，营销手段也总是换了又换。只有她，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几十年如一日地做自己。小时候觉得，这是一种叛逆，随着年纪渐长，再看看，才发现她是真的强大。

　　与王菲歌声一起成名的，是她的个性。有段时间，港娱记者圈里有这样一条公认的结论：王菲是最难采访的艺人。因为她总是“不配合”，信马由缰，不按常理出牌。她为人所熟知的出圈采访是在25岁那年，当时正值她事业的巅峰，专辑发一张火一张，凭借《重庆森林》拿到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提名，在香港红馆开了人生第一次演唱会，原定10场，一路加追到18场。主持人在节目里问她，现在最大的烦恼是什么。

　　她皱着眉想了很久，然后撩撩头发，无所谓地说，“太红了。”这话换个人来说，或许都会被认为太狂妄，但因为是王菲，人们又觉得理所应当。不仅仅是因为她在歌坛的成就，而是像她的经纪人陈家瑛说的那样，她任何时候都很真实，台上是，台下也是，“她不会有一些假的面孔让你看到。”有时候，这种真实的性格，会被解读为“冷酷”。1999年她与窦唯婚变，在一次专辑发布会上，记者问她和窦唯的离婚手续办得怎么样了，被王菲当即噎了回去：“关你什么事？”记者说，“因为我们的读者也很想知道。”王菲继续说，“又关他们什么事？”

　　这种手起刀落，有话直说的风格后来成为她被人津津乐道的特色，在最活跃的那10年里，王菲贡献了不少这样的“大实话”时刻。她怼记者。记者：你歌词里“快乐所以我快乐”里的“你”是指谁？王菲：泛指，爱谁谁。记者：剪了短头发你还怎么代言洗发水？王菲：短头发就不用洗头了吗？她也怼老板。有次逛金店她碰到杨受成，后者当时是香港知名富豪，对王菲说“随便选，我送你”。王菲翻了个白眼：“谁要你送啦，我没钱自己买？”她甚至还怼歌迷：“我不明白为什么歌迷一天到晚想见歌手？听歌不就够了吗？”但在更多场合，她其实宁愿选择沉默。王菲不是一个四面逢源、善于言辞的人，“我最怕的就是做作，我也不会没话找话。”

　　所以在圈子里，大家都知道她出了名的惜字如金。04年站在金曲奖的领奖台上，粉丝特意让她“多说几句”，王菲拿着奖杯贡献了有史以来最“狂”的获奖感言：“我会唱歌我知道，对于金曲奖评委给我的肯定，我也给予充分的肯定。”那是她第一次入围金曲奖，开奖前记者问她这次入围的看好谁，王菲说，“我看好我自己。”又被问到第一次参加金曲奖什么感受，她说，“我觉得这个节目太长了。”

　　即使时隔5年复出，开一场演唱会全场上万人，从头到尾，她也只说了三句“谢谢”。这就是王菲，“不配合”，但却够真实。鞋子穿着不舒服，她就光着脚上演唱会。在台上唱《我愿意》时，有长达一分钟的时间她捂着嘴发不出声，粉丝都说菲姐这是哭了。事后她发微博说，“我是真的不爱哭挖，我就是嗓子有痰卡住了。”和张国荣打麻将，刘嘉玲在旁边说王菲有张牌打差了，她转头就否定：“我告诉你啊，你说我唱歌不好，我认了，说我打不好麻将，死都不认。”但据张国荣说，王菲的牌技其实并不好，“她藏不住事，牌好牌坏全在脸上。”这些率性、自我和冷酷，一同组成了那个独一无二的王菲。那种儿童般的率真，早已成为她名气的一部分。

　　“运气好。”在一次访谈里，王菲却这样粗暴地归纳了自己成名的原因。主持人不死心——一般人或多或少会提两句自己过往的奋斗史，这是所有人都乐意看到的、忆苦思甜的环节，因此暗示得更明显：“我不这么认为，不能仅仅归因于运气吧？”王菲说，“天赋，肯定有。但运气很重要。”

　　运气的部分，她讲不清楚，但王菲的天赋，有一部分来源于她的母亲——她是北京煤矿文工团的一名女高音歌唱家，正是因为知道那个年代站在台上有多辛苦，所以一开始，她坚决反对女儿走上唱歌这条路。“她反对她的，我喜欢我的。”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王菲就已经展现她叛逆而自我的一面，15岁时，她的嗓音被北京一家唱片公司相中，她说服了母亲，去录了一卷邓丽君的磁带，赚了一千元，那是在1985年。

　　18岁时，王菲考上了厦门大学的生物学专业，但她选择放弃录取，转学声乐，也是那一年，她遇见了自己的伯乐，香港着名音乐人戴思聪。戴这样对别人形容王菲：“我刚收了一个学生，天分非常好，可能在整个香港演艺圈，根本无人可比。”不过这样一个好苗子，却是出了名的“不听线岁的时候，王菲在香港出道，当时唱片公司的制作人觉得她的短发不够“港风”，要求她去留长发，王菲想也没想就呛回去：“一个歌手，难道不是歌声先行？”她的名字也被嫌弃太普通，制作人花了大价钱，找大师给她算了个新名字，叫王靖雯。

　　“穿的衣服都是别人挑好的，往你身上一挂，名字也给改了，完全不是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其实想想，改艺名、做造型，乃至立人设，在当今娱乐圈几乎已经是基本操作了。为了成为荧幕上那个完美的偶像，谁不是戴上面具粉墨登场？但王菲不乐意，“可是我不喜欢啊！能红就红，不能红就算了。”不喜欢、不开心，她就索性不干了。出了三张唱片后，王菲丢下了香港的事业，去美国读了一年的书。再回国，她变得更有胆量做自己。她主动找到当时香港有名的音乐经纪人陈家瑛，推出了自己的第四张唱片《Coming Home》，那一年，这张专辑的销量冲破白金，其中一首单曲《容易受伤的女人》横扫全港，拿奖拿到数不清，也是从这首歌起，王菲在香港真正红到发紫。

　　“王菲杀死王靖雯”。丢了的名字，她要拿回来，戴上的面具，她要摘下。在虚实难辨的娱乐圈里，这是少有的异数，她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什么都没有做自己要紧。这样的人，有真性情。

　　“我想得很清楚！祝福我吧！”她在《执迷不悔》的歌词里唱：“我不是你们想的如此完美，我承认有时也会辨不清真伪，并非我不愿意走出迷堆，只是这一次，是自己而不是谁。”即使后来男方出轨，他们离婚，窦唯在节目上抱怨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场“阴谋”，但王菲嘴里从来没有吐露过半句对窦唯的恶评。甚至在离婚后的很多年，她依然还在与窦唯的妈妈、妹妹保持联系，她坚持出钱赡养老人，还给老人买了房子。她的第二个女儿李嫣的生日会上，窦唯妈妈也到了现场。

　　人们总说她有点儿“冷酷”，我想那可能只是随性而活的另一种说法。爱的时候全情投入，不爱了，也潇洒干脆，好聚好散。这样的洒脱，同样见于她和李亚鹏的婚姻。2005年她和李亚鹏结婚，也是那一年，她宣布退出歌坛，她的经纪人对外称王菲将会“无限期地休息”。“我是真的觉得累了。”退回到家庭中，她迎来了全心全意做一名妻子和母亲的阶段。这段婚姻持续了8年，2013年9月13日，王菲宣布离婚，在微博里她和李亚鹏的道别友好而体面，王菲写：“这一世，夫妻缘尽此，我还好，你也保重。”李亚鹏回应说，“我要的是家庭，而你注定是传奇。再见了，我的高中女生。”

　　没有成年人的沉重，总是轻盈，总是自在，对爱情永不熄灭热情。后来的一次访谈中杨澜问她，经过那么多感情上的波折，你还相信爱情吗？王菲毫不犹豫地回答，“相信啊，爱情一直都在身边。”就像她最终兜兜转转，又重新牵起谢霆锋的手。2000年，《花样年华》票房成绩不俗，梁朝伟开了一场庆祝宴，遍邀香港的好友，就是在那一夜，王菲和谢霆锋上演“世纪牵手”，轰动了整个娱乐圈。

　　他们相差11岁，一个是华语乐坛的天后，一个是当红顶流爱豆，这样的组合，放在今天也惊世骇俗。从宴会出来，王菲问，“牵手吗？”谢霆锋说，牵手。于是两个人手指缠绕在一起，高调地走在一片混乱的记者中，有人问谢霆锋，“你真的喜欢王菲吗？”谢霆锋说，“不是喜欢，是深爱。”有人问王菲是不是计划好这晚公开，王菲否认了，“想牵就牵咯。”在“峰菲恋”里，类似这样的秀恩爱桥段还有很多，同款纹身、情侣对戒、互相写歌，在演唱会上公然示爱，这些早就是世纪初他们已经玩剩下的戏码。两年后，这段甜蜜而高调的恋爱因为张柏芝的介入不了了之，在之后漫长的时间里，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又各自经历了婚姻的变故。谢霆锋离婚后接受采访，被主持人问到人生最痛处，他先说离婚，后来又突然说：当年我和阿菲……随后良久沉默无言，只匆匆说了一句“不想说了，影响她的家庭”。

　　王菲身上的争议总是很多。人们讨论完她是不是一个“贤妻”，附带着还总爱再评判一下她算不算一个“良母”。“不是一个好妈妈”这样的声音，从王菲做母亲的第一天起，就围绕在她身边。与窦唯离婚时，窦靖童还不到两岁，有人指责她“孩子还那么小，真自私”；窦靖童辍学去搞音乐，又有人责怪她不加管教，由着孩子胡来；窦靖童打扮个性，王菲又被扣上“对孩子缺少陪伴，导致孩子叛逆”的罪名；后来李嫣出生，先天唇腭裂，作为诞育这个孩子的母亲，她再一次被攻击没有注意婴儿的健康……每当王菲的恋情有了新的动向，还会有人不怀好意地跑到窦靖童微博底下留言：“你妈妈又要替你找后爸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给她找一个什么理想中的父亲，她有她自己的父亲。我要找的是自己的伴侣。”窦靖童出生后，王菲为她写过一首歌叫《童》，歌里唱，“你不能去学坏，你可以不太乖。”她对窦靖童放任自流的教育方式，以及允许她“不乖”的教育理念，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诟病为没有责任感。但这么多年过去，如今在自己的音乐领域独树一帜的窦靖童，并没有像当初网友所担心的那样变成一个不学无术的星二代，相反，在同龄人之中，她活得格外自信，也格外有主见。她澄清过关于自己“叛逆”的传闻：“我其实从小挺乖的，一点也不叛逆，因为我妈给我的自由足够多。”李嫣有先天缺陷，总有人猜测王菲因此不太爱这个女儿，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也继承了母亲的风格，直接怼了回去：我妈爱不爱我，难道你比我清楚？王菲和李亚鹏以她的名义创办了嫣然天使基金会，帮助和李嫣一样受到先天困扰的孩子。外人还在寻找蛛丝马迹的线索，试图证明王菲更偏爱哪一个女儿、亦或者是不是一个好妈妈时，她们正在家里以姐妹相称，窦靖童是大姐，李嫣是二姐，王菲说自己是三姐。是不是一个好母亲的争议，王菲从来没有回应过。我想她比谁都明白，这些别人说了不算。2018年春晚她登台和那英唱了一首《岁月》，但事后掀起更大热度的是窦靖童那天的一条微博配图：

　　“做自己，又能与世界和平相处”的人。长大后再看看这个评价，会发现人能做到这一点，真的挺难。遑论十年如一日，一以贯之。她的自在让我明白一件事：那些在身上套了一层又一层铠甲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无坚不摧；真正强大的人，敢于向全世界袒露一个完全赤裸的、真实的自己。就像她在专辑里的自我介绍：“要自然，不要刻意地自然，要恍惚地面对世界，笔直地面对自己。”这就是王菲，不屑于做戏，也不需要伪装。这样的人，谁在乎她会不会给李亚鹏端茶送水？我只希望她一直做自己，一直美下去。

　　参考资料：微信公众号@蓝小姐和黄小姐 扯白王菲：我们到底爱她的歌声，还是爱她的自在？微信公众号@Voicer 王菲，50岁的第一天微信公众号@周冲的影像声色 王菲，好久不见！微信公众号@最人物 52岁的王菲，还会爱上水管工？微信公众号@灼见 王菲被指责不是好妈妈：成为一个好妈妈，究竟有多难？杨澜访谈录 《将爱·进行到底》